有声小说打包下载网近期国内的记者日子似乎都不太好过:《经济观察报》记者遭全国通缉;《华夏时报》女记者采访途中被殴打;自称霸王集团员工的男子围堵《每日经济新闻》报社,这三起事件中的记者几乎获得了一面倒支持,而在这起郭德纲弟子殴打记者事件里,被打的北京电视台记者周广甫和事件另一当事人郭德纲几乎承受了同样多的口水……
郭德纲2007年购得北京亦庄赢海庄园一处别墅(目前该处物业的价值已逾千万元)。2010年郭家在别墅外的小区公共用地搭建了一处20多平方米的私家花园,引来小区邻居和物管的不满。而郭德纲家人给出的解释是,搭建花园是开发商许诺的,与物管没有协调好。而在花园外搭建栅栏,则是为了防止粉丝翻窗户进入家中。
2010年7月31日,北京电视台《每日文娱播报》就此事进行了报道,回溯当天(7月27日)的视频中,小区物业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小区没有带私家花园的别墅,圈占绿地属于违建行为,且曾就小区内不少业主圈占绿地行为下发过通知。而涉嫌违章的郭德纲别墅里出现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后来的当事人李鹤彪)也表示如果“这事儿不对,我们可以商量”。
8月1日有媒体报道,随后郭德纲在南京片场针对“圈地”一事发表了声明,称因工作原因他几乎没有住过那栋房,所以圈占绿地的事他本人并不了解。但他对于此事给小区其他业主带来的不便,他愿意真诚道歉。对于物业称下发整改通知他并没有收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但是这个“真诚道歉”随即被郭德纲的经纪人王海否认,声称该声明存疑,需进行核实,而王海的理由是“郭德纲本人近期未到过南京,也没有这个行程安排”。
李鹤彪打开门问了一声“你们是北京台的?”接下来就出拳向记者打来,一阵镜头晃动之后,接下来场景转移到郭家别墅台阶下的碎石路,李鹤彪一边喊“我打死你”一边向记者进行拳打脚踢,当中还拌有口角。小区的保安袖手旁观之后,小区的物业出场,表示“这事儿你问我怎么办啊?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啊”,言语戏谑调侃,而当记者询问打人一事的时候,李鹤彪表示“我不知道谁打你了”。
但是在被打记者周广甫今日放出的长达24分钟的视频里,整个事件越发显得复杂:
第一轮打:当时栏目组编导敲开郭家的门,希望能就违章搭建一事了解更多的信息。没料到出示证件表明来意后,记者就物业所写的声明问了一声“物业写这个是啥意思”,前一天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表示“这事儿可以商量”的李鹤彪就突然伸手打向持摄像机偷拍的记者。
在8月2日北京电视台召开的记者会上,记者周广甫称自己是被打倒,然后滚下楼梯,但在3日德云社公布的视频中,李鹤彪一拳一拳打向周广甫,周广甫边拍退让,自己退到楼梯下,而非“滚下”。这个描述的出入被德云社的律师抓住,据此声称周广甫“撒谎”。
第二轮打:记者已经退到台阶下,与同行的女记者一同质问李鹤彪为什么打人,而此时的李鹤彪一边打电话,一边强调记者“私闯民宅”。记者强调自己只是站在了门口,李鹤彪马上声称“门口少了好几双鞋”,随即第二次挥拳打向记者。这时候旁观多时的保安找来了物业管理人员。
物业管理人员到来之后,先询问记者身份,再去询问李鹤彪,李称没有打人。接着物业以“这事儿你问我怎么办啊?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啊”。调侃之后,物业人员马上严肃起来“到这个小区,能不能让你拍,这事儿得我说了算”,并让记者交代到底是哪个业主将记者带入小区,“打人是犯法,但是你私闯我们小区就不犯法了吗?”“打人是你们俩人(记者与李鹤彪)之间的矛盾,我现在就想知道您是怎么进来的?”。
第三轮打:物业人员始终对打人一事只字不提,反复追问记者是怎样进入小区的。记者报警之后,110警车赶到。在协调过程中,李鹤彪向警察说第一小区经常丢东西,第二两个记者没有表明身份,第三这属于私闯民宅的性质,声称“谁看见我打你了?”。
当记者与110民警在沟通的过程中,李鹤彪与两名物业保安和一名物业管理人员在相隔20米左右的地方协商,女记者声称他们在统一口径不承认打人。
由于记者的摄像机一直开着,当李鹤彪发现自己的行为全被录下来之后,立刻冲上来抢夺摄像机,同时对记者进行了第三轮殴打。视频显示镜头高度始终在腰部以下徘徊,且镜头摇晃的很厉害,记者高喊“撒手”,可能当时在对摄像机进行抢夺。
最后记者们开车离开现场的时候,物业的人还在追问“你们的车是怎么进来的?”并拉门阻止一辆记者的车离开。
郭德纲先生在名段子《托妻献子》里面最常说的那句话:有会说的不会听的,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跳进黄河洗不清。只是这整个事件里面,似乎没人像郭先生接下来的名句所说“我得顾全(拍自己脸)这个!”
错就错在聚光灯下参战的双方却都是公众形象不太好的人——是越来越被污名化的演艺明星和从来就没抬起过头来的娱记。
2006年何勇就窦唯烧车事件接受采访时曾经这样形容“我们和媒体的关系,本来该是鱼和水的关系,现在成了死鱼和开水。”
先说郭德纲。多年经营剧场相声,郭德纲将自己经营成著名的“非著名相声演员”,电视的介入,令他飞速成为家喻户晓的相声大腕。根据他自己的声明,这幢别墅他并不常来住,从记者两次到访都没有遇到郭德纲本人来看,郭的声明或许属实。也许这块违章的绿地确实不是他的主意,也没有证据证明郭德纲指使徒弟李鹤彪打找上门来的记者。
但出事之后郭德纲的言行却非常惹人争议,不出面、不表态、对于弟子打人的事情既不不道歉也不做解释。更是在自己表演节目的时候大放厥词:先是讽刺邻居“当初开发商许给我,这里是我的后院。开发商一走,我们院里有几个穷人,成立一个业主委员会。”然后挖苦跟自己合作多年的北京电视台“说大话使小钱,说了不算,很龌龊的一个单位。……离开你我也能活,离开我你就完了。大爷活到今天不是吓大的。”接着辱骂记者“这记者啊,还不如妓女”“你给他一嘴巴,他自个找一地儿老实待着去了”。最后表扬了一下徒弟“。今儿我徒弟打人了,打就打了呗。过两天给他搞一专场,智斗歹徒民族英雄专场”。
如果不发生这一记打向曾经相濡以沫恩人的“重拳”,郭德纲也不会被深度卷入这场漩涡。他的意气和义气,他德云社掌门人的身份,以及他从前与北京电视台的种种交好,都将记者和李鹤彪的矛盾一下子上升到了郭德纲的德云社与北京电视台之间的恩怨,事情从此严重了。
而另一个热议点在于记者。从录音和视频中,我们听到周广甫记者不止一次强调“我采访你是在执行我的任务”“记者采访的权力不是你给的,是人民赋予的”。假设这句话从一名时政记者或是财经记者口中说出来,断然不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这是从一名娱记嘴里说出,虽然这名娱记有记者证和采访证(我就不想说到底有多少目前从事采访写作的工作是无证上岗的,这是新闻出版署的问题,不在本文探讨的范围),但还是被很多人嘲笑,包括一些在网上活跃的媒体人,大家一致的潜台词是:娱记,你也配?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公众喜欢看娱记的笑话,三联的一位文化记者到湖南卫视上一档名为《天天向上》的节目,因为拒绝被娱乐,并申明自己平时的工作流程并不是大众想象的那样收红包、拿黑钱、坐家等通稿、顺嘴胡乱编,而被网友骂为“装B”并戏称之为“X莲花”,而她本身其实是一名从事文化报道的记者,可见娱记的名声在大众心目中有多么恶劣。
记者采访的手法也是一个争议点,摄像机的机位很低,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在进行拍摄,还美其名曰“隐性采访”。殊不知真正的隐性采访有着近乎神圣的动机,公众利益是其长盛不衰的精神源泉,1903年,掀起美国耙粪运动的“三面旗帜”:林肯·斯蒂芬斯、埃达·塔贝尔和雷·斯坦纳德·贝克,他们的文章直指政府腐败、石油垄断和非法用工。而我们所熟悉的隐性采访经典案如“南京冠生园陈陷月饼事件”也无不是以普通民众的利益为出发点,哪怕是在美国报业巨头普利策与赫斯特大张旗鼓地运用隐性采访的同时,以《纽约时报》为代表的一批报纸都对其予以抵制。抵制的理由类似马克思所说的:需要不神圣的手段的目的,就不是神圣的目的。
娱乐报道从来就不被纳入严肃新闻范畴,在整个新闻纸的体系里,低于时政报道、低于财经报道,甚至比不上体育报道,大众需要娱乐,同时也唾弃娱乐,他们需要每天衣香鬓影和香车宝马,但是当他们觉得需要深沉的时候,又发现这些香、这些影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我们过分的把焦点集中在打人上了,几乎忘记了去追究这件事到底怎样发生的。捋清其中的逻辑并没有那么难:引子来自于郭德纲家的别墅私建花园侵占公众绿地长达两年,权益被侵害的其他业主只好求助于媒体曝光。这期间的物业公司在哪里?当媒体都一窝蜂的去拍周广甫被打的惨状和李鹤彪在记者会上的道歉时,物业公司在哪里?
第一次接受《每日文娱播报》采访的时候,北京德融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明确表示小区没有带私家花园的别墅,圈占绿地属于违建行为,且曾就小区内不少业主圈占绿地行为下发过通知。而在第二次记者被打的现场,我们看到的是物业保安在旁观整个过程,包括记者被业主饱以重拳的整个过程。物业经理的出场,让我们明白了其实物业只是对业主负责,他既不管小区里面发生了什么冲突,他们只是把好门,“打人是你们俩人(记者与李鹤彪)之间的矛盾,我现在就想知道您是怎么进来的。”
除了看记者的笑话,讽刺“有困难啊,您找警察啊”之外,物业方面还出具了一份“情况说明”,声称“北京电视台播出的内容与当时采访本人所说的内容本意不符”,“纯属记者对本物业及郭德纲先生(35甲)污蔑”。“并非播出时所述物业与住户各执一词的说法”。除了为李鹤彪打记者提供了更有力的支持外,其实是在变相跟投诉郭家的住户暗示:你们说郭家别墅占用绿地搞违章建筑,这是不对的,我们不支持这样的说法。但是,这可真的就是民警叔叔的事情了,与新闻出版总署发放记者证的规矩一样,其实并不在本文的讨论范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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